程曄嘆了口氣，在絕對強大的力量之下，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傷到靈道，更別說殺死靈道了。

“葉飛！咳！不要去內殿了！”

程曄用力喊道，一口鮮血湧上他的喉嚨，讓他稍微嗆了一下。

程曄很明白，即使葉飛到達了內殿，抓住了內殿裏的道童，也改變不了他們已經失敗了的事實，葉飛現在沖向內殿，只會白白被那十支竹箭帶走自己的性命。

但葉飛已經聽不到程曄的叫喊了。

兩米的距離，已經足夠葉飛看清楚內殿窗口上一個人的容貌。五年過去了，臉上的稚氣已經消失了，原本圓潤的臉蛋如今多了幾分棱角，唯獨不變的是那一雙通紅的眼睛，葉飛記憶裏最最清晰的那一雙眼睛，通紅含淚，帶著期待，帶著責怪。

一直以來都是這樣，每一次過節回家的時候，葉飛都能看到這樣通紅的一雙眼睛，小小的身軀努力的隱藏自己的淚水，憋紅了自己的眼睛。每一次葉飛都許諾會陪他去玩，但每一次葉飛都會食言。

“紅興啊！！！”

不管不顧高懸自己頭上的十支竹箭，葉飛猛地朝內殿的窗口沖了出去。在葉飛邁動腳步的一瞬間，十支竹箭分散布開，朝著連接葉飛和內殿的道路射出。

“爸爸！”

內殿的孩子終於忍不住了，猛地推開內殿的大門，跑向身處箭雨中的父親。

在靈道觀內見到父親，葉紅興很驚詫，也很高興。在靈道觀內，葉紅興也是少有的沒有經過靈道深度催眠的孩子，他是自願跟隨著靈道來到靈道觀的。他是為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，放棄了自己的自由，自己的生命，自己的存在。

“咻咻咻！”

箭雨毫不留情的射落下來，這次葉飛並沒能躲過箭雨，他也沒有打算躲過箭雨。

眼前的人是他的兒子，他苦苦尋找了五年的兒子。熟悉的眼睛，熟悉的感覺，葉飛肯定，眼前的人真的就是他的兒子，這次不是幻覺。

盲目向前沖的葉飛終究沒能去到內殿門前，三支箭刺穿了他的身體，將他釘在了地面上。左肩一箭，右下腹一箭，左小腿一箭，所幸的是並沒有傷到要害。

“懇請靈道放過我的父親！”

葉紅興沖出內殿，跪倒在靈道的腳邊。

身上插著竹箭躺在地上的是他的父親，即使他已經決心脫離世間紛擾，也改變不了眼前這位男人是他的父親這個事實。眼看父親如此受罪，葉紅興哪裏能忍得住，顧不得冒犯靈道，也要讓自己的父親活下去。

“葉紅興！你給我站起來！”

忍著劇烈的疼痛，葉飛讓自己站了起來。穿透了左小腿的竹箭上還帶著一些地面上的泥土，疼痛讓葉飛並不能很好的站穩，稍微晃動的身體似乎隨時都會倒下。

葉紅興似乎沒有聽到葉飛的喊聲一般，依然將頭埋在手裏，跪在靈道的腳邊。

“呵呵。這下就有趣了。”

靈道微微一笑，但是並沒有停止攻擊，她已經看到不遠處的程曄架起了威力巨大的巴雷特狙擊步槍。靈道沒有因為腳邊跪著的葉紅興多做停留，立刻朝著準備射擊的程曄沖去。

“程曄！不要啊！”

葉飛的心情比靈道更為緊張，在程曄八百怨靈巴雷特的射擊方向上，他兒子還跪在那裏。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箭傷，葉飛朝著葉紅興跑去。跑動的動作牽動了葉飛身上的肌肉和內臟，被竹箭刺破的傷口在跑動中再次撕扯，更為劇烈的疼痛讓葉飛面部的表情極度扭曲。

向前跑了幾步之後，葉飛還是摔倒在了地上。雖然這三支竹箭並沒有傷到他的要害，但身上的三個傷口還是讓葉飛流失了不少的血液，站起來已經是有些勉強了。強行跑動了兩步之後，葉飛腳下一軟，還是摔倒在了地上。

“爸爸！”

眼看自己的父親再一次倒在了血泊之中，葉紅興也顧不上自己現在正在向靈道求情，直接站起來撲向自己的父親。

“嘭咻！”

八百怨靈巴雷特的槍幹出了一顆子彈，纏繞在子彈上的怨靈發出了刺耳的喊叫。程曄並沒有指望這一槍能殺死靈道，只要這顆子彈能擊中靈道，讓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就可以了。

但是，怎麽逃跑呢？

面對狂暴怒吼的子彈，靈道並沒有選擇躲避，而是揮動著手中的千忠劍，朝著子彈劃去。白光閃動，氣勢洶湧的子彈被輕易的刨開變成了兩段金屬，並沒能對靈道造成傷害。

隨手砍掉八百怨靈巴雷特的子彈後，靈道已經來到了程曄的身邊。

程曄眼睜睜的看著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前的靈道，手中剛射出子彈的巴雷特已經幻化為一面巨盾，瞬間將靈道和程曄間的空間填滿。

靈道手中的可是千忠劍，擁有著削鐵如泥都難以形容的鋒利，靈道從容的朝著阻擋了去路的巨盾刺去。

在千忠劍的鋒利之下，八百怨靈巨盾也不過是一塊顏色難看的豆腐罷了，千忠劍輕易的刺穿了八百怨靈巨盾，從巨盾後伸出了七十公分的劍身。

“嗯？”

劍尖並沒有將刺入肉體的感覺傳遞到靈道的手上，靈道順勢將八百怨靈巨盾劈開，程曄並不在巨盾的後面，他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。

“撤退……”

程曄向著靈道觀的大門跑去，當他跑到張權旦的身邊時，他意識到了，跑不掉的。張權旦已經力竭倒地，葉飛也身受重傷，程曄的肚子上還留著千忠劍穿透的洞，而靈道只是衣服破了幾個洞而已。

程曄後悔了。一直以來在與殺者的對戰中，雖然有過危險，但最後都能化險為夷，這次不一樣。在靈道強大的絕對實力之前，任何小伎倆小聰明都難以成功。在獲得了八百怨靈的威力後，程曄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了，足以挑戰靈道了，但他還是小看了靈道的強大的力量。

難道正義就要這樣淪陷了……

“進了我的靈道觀，你們還想跑？”

白光閃現，靈道再一次出現在了程曄的眼前，千忠劍向上一挑，潔白的劍身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。

“殺死老鬼的罪孽，我會幫你還清的。”

靈道優雅的將千忠劍劃動一道弧度，最後千忠劍一揮，白光散去，靈道手中拿著的只是一把拂塵而已了。

“我不會死的！”

程曄大聲叫喊，隨著程曄大聲宣洩出來的，還有程曄的血液。程曄的身體傾斜的向後倒去，然而他的雙手垂直的掉落在地面上，雙腿卻依然直挺挺的站著。大量的鮮血從程曄四肢的缺口處噴出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逝去的感覺。

靈道並沒有理會已經被切斷四肢的程曄，在切斷程曄四肢的時候，靈道很小心的控制了一些細微的切口，並用精神力控制了程曄身體一部分的肌肉。這個人殺死了老鬼，靈道的唯一的徒弟，靈道不希望他那麽輕易的死去，他必須要看完自己的同伴死亡後才有資格死去。

“接下來輪到你了。你手上的存在筆記是給暮的吧，他可是個聽話的小孩子啊，你們居然將他殺了。給暮逝去時的感受，你也來體驗一下吧。”

靈道走到了張權旦的身邊，看著躺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的張權旦，靈道心裏泛起了一股悲哀，並非是因為眼前的癱軟的張權旦，而是為了她的愛徒老鬼和後輩給暮。

“你個可惡的女人！快來殺了我啊！”

眼看著靈道已經走到了張權旦的身邊，程曄卻連移動身體都做不到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靈道即將對張權旦下殺手。

程曄死了，張權旦死了，這個城市裏就沒有能與殺者作戰的人類了，沒有人可以從殺者的手中拯救人類了，正義將等不到維護。兩個人中至少要留一個人，這是程曄最後的想法，至少要讓張權旦活著。

“不用著急，等他們兩個都死了，就輪到你了。”

靈道一揮拂塵，一根竹片從竹簡中彈出，竹片彈飛到靈道手上的時候，已經變成了一支普通的竹管。吸管大小的竹管也和吸管一樣，一端尖銳的切口閃爍著點點綠光。

“感受一下生命的流逝吧。”

靈道果斷的將竹管銳利的一端幹了張權旦的頸動脈，一瞬間，血液從張權旦的頸動脈經過竹管撒向天空，一股鮮紅色的噴泉。

“啊……”

張權旦張開嘴巴想大聲喊叫，但他已經做不到了，透支了命源力量的他，就連張開嘴巴都已經用上了全身的力氣。

“張權旦……”

葉飛已經閉上了眼睛，這一切都完了，從他們來到靈道觀山下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經註定了他們全滅的結局。

“葉紅興，你讓開，這個男人接觸了不該接觸的世界，他是不能再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。而且，他不配做你的父親。”

靈道走到了葉飛的身邊，空中已經升起了三支竹箭，三支竹箭都瞄準了同一個地方，葉飛的心臟。

“他是我爸爸！無論他怎麽樣，他都是我的爸爸。”

葉紅興直接撲倒在葉飛的身上，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三支竹箭前。

“紅興……你讓開……我死了沒關系，你一定要活下去，一定要離開靈道，活下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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